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幽幽艾草香
www.sichuanpeace.gov.cn 】 【 2022-06-02 10:22:17 】 【 来源:四川法治报

王丽华

  

  我受过她的恩惠——一个里面装了艾叶、外面绣着平安二字的香囊。

  

  其实那时,我心卑微。我来自贫困的乡下,家世惨淡,人长得一般,穿衣简朴,囊中羞涩,要细细盘算好几个月的饭菜票,看能否挤一挤再购置一本自己爱而不得的“大部头”《诗经》。在县城里那群衣着光鲜亮丽的男女同学面前,我就像一只傻傻的、渺小的丑小鸭。

  

  我唯一爱去的地方,就是学校的图书室。有时好不容易星期天回了趟家,也要提前两个小时返回图书室,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。图书室的曹孃是个圆盘正脸的女人,一头乌黑的秀发,眼睛大大,笑起来会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,上身紧绷的花衬衣衬得她丰腴而不失温和。来的次数多了,她总是提前把我未看完的书找出来。遇到电闪雷鸣时,她还会拿出多余的黑伞,让我打到寝室,下次去再还她。

  

  我沉浸在学习的世界里,抄抄写写,忘记惆怅,忘记失落,忘却烦恼,自卑也躲藏起来。慢慢地,让自己沉静,让自己沉淀,让自己的内心丰盈。

  

  高考前五天,抱着放松的态度,我去了图书室。曹孃对我笑笑,从她提着的一个布袋里,拿出了一个她自制的艾草香囊递给我。霎时间,一种浓郁的香味钻进了我的鼻间。

  

  艾草,很多人也叫它臭蒿。我家房前就栽种了不少,我跟它是熟识得不能熟识的“老朋友”了。在家时,要是身上长个红点小痘之类的,母亲就会将门上挂的臭蒿连枝带叶一起剪下,用花椒、生姜一起熬成汁水,在我的患处进行热敷。神奇的是,这种“贱草”就是让我好得快。我在诗经《采葛》中读到,“彼采艾兮,一日不见,如三岁兮”,彼时的人们采艾也是为了治病。

  

  初夏时,总觉得艾草绿得清新。邻居家若未栽种,又不想去水沟边,便在端午节来临时,提前带着镰刀,尽管来我家房前割回去一大把青绿的艾草。家家户户都把艾草用细绳捆了,挂在门窗前,整个村子的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艾草香。

  

  我的母亲是一个不识字的农村妇女,养育三个女儿已经是心力交瘁,她不会包粽子,更不会做香囊。这个香囊,让作为补习生的我眼睛格外明亮,让高考前的我如获至宝。曹孃笑盈盈地对我说:“你没问题,肯定能考上。”

  

  曹孃的这句祝福语成了真。她送的这个艾草香囊一直伴随着我的苦乐年华,伴着我读完警校,参加工作,成了家,生了子。“5·12”汶川地震后的数次搬家,我弄丢了很多证书和图书,但这个香囊一直都在。而曹孃,却在面对儿子吸毒、丈夫赌博的境遇里,选择了在端午节前夜,以极端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我时常惋惜地想,为什么她没有像艾草一样,在高温多雨的季节,在人们容易感染热毒瘟疫的困境里,化身成为汤汁,供人们消毒避暑?曹孃的心上,原本铺陈的应该是艾草生长的沃土,淡然平静。沃土之上,再厚的冰雪,也会消融,再卑微的小草,也会发芽。

  

  每当我困惑时,我的目光所及之处,就是这个二十五年前得到的香囊。如今,香囊上的“平安”二字虽有磨损,但仍散发着幽幽的艾草香。看着香囊,想起曹嬢,她让我深深懂得,活着就好,活着才是生命的本质。

  

  (作者单位:汉源县公安局)


编辑:郑文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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