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坝庭审现场 达州市达川区法院供图

　　“我是愿意赡养的，实在是有心无力。”“40年前我净身出户，现在又让我回来一个人服侍老人，这不公平。”……近日，达州市达川区法院石桥法庭为了解决冉爷爷、张婆婆赡养问题而搭建院坝庭审，现场，4名子女各执一词，争论不休。两名老人赡养问题如何解决，4名子女间因此破裂的亲情能否修复？

　　赡养问题引发兄妹纷争

　　冉爷爷和张婆婆共育有三子一女。40多年前，因和父亲发生矛盾，老大净身出户，虽在同村生活，但彼此之间都憋着一口气，来往也就少了，其他3名子女均常年在外地务工生活。2022年7月，张婆婆中风瘫痪在床，本就疾病缠身、行动不便的冉爷爷无法照料卧床的妻子，二老生活难以自理。

　　见此情形，在外生活的其他兄妹3人便寄希望于在家务农的大哥照顾父母，经过协商，4人签订了协议，每月由其他3人支付4000元的照料费。两年来，大家有钱的出钱、有力的出力。但今年年初再次迎来变故——大嫂因病住院，大哥难以兼顾两头，于是要求轮替照料，却遭弟妹以“依约行事”“务工难返”等为由拒绝。“40年前被‘赶出家门’，如今要我独自承担，实在力不从心。”老大表示。

　　4名子女协商无果，无奈之下，两名老人一纸诉状将子女诉至法庭。

　　多次调解破坚冰

　　承办法官在走访中发现，4名子女并非拒绝赡养，而是困在“经济补偿”与“情感亏欠”的双重枷锁中。大哥耿耿于怀于40年前净身出户，现在3弟妹常年在外，又把照顾父母的担子压到自己身上，而其他3人则认为，多年来老大没有尽到做大哥的职责，这两年照顾父母也是出于雇佣关系，现在又单方面撕毁合约导致家丑外扬。

　　赡养案件开庭前一日，法官一行上门拜访两名老人，并就赡养问题再次进行调解。法庭工作人员握住张婆婆的手，问她愿意和谁一起生活，婆婆断断续续地吐出了子女的名字，“老大、二儿、女儿、老幺。”“一家人和和气气团团圆圆就是你父母最大的心愿啊。”法官忍不住说道。这句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，4人闻言都低下了头。法官意识到4人对于赡养问题心中有愧，临时决定把原定于村委会的巡回法庭改到冉爷爷家院坝。“你们个个有苦衷，就当着你父母、当着村里乡亲们，一次性说清楚！”

　　院坝庭审解心结

　　庭审当日，临时审判庭搭建在4人从小长大的冉家院坝，人大代表、政协委员和30多名村民围坐在临时搭建的旁听席上。检察官当庭宣读了支持起诉意见书：“赡养父母不仅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，更是法律规定的强制性义务……”

　　庭审中，面对法官的提问，几人又为过去的种种你一言我一语争执起来。这时，坐在原告席上的冉爷爷几声咳嗽打破了这阵喧闹。见老人身体不适，法官当场宣布休庭5分钟，让老人卧床休息，由代理律师继续参加庭审。

　　“看看你们的父母、母亲躺在床上无法起身，在他们面前，你们还争个不休，赡养不是交易，不能用你们认为的‘公平’丈量做子女的责任。”休庭期间，法官继续给几名子女释法明理。

　　再次复庭，老大率先开口，态度缓和了很多：“以前的事情都不提了，现在不是我不想管，你们也知道我的情况……”大哥的话让几个弟弟妹妹冷静了许多，“这么多年，我虽然名义上是净身出户，但是你们常年不在家，我也不时地来送米送油，修灯、打扫卫生，没有不管爸妈。”

　　庭上，律师代表两名老人表达了他们的意愿：考虑到几个人的现实情况，两个老人希望由二儿子返乡照料、其他子女分摊费用。几名子女当庭表示愿意履行赡养义务，尊重父母的赡养意愿。

　　冉家子女的赡养之争，恰似一面多棱镜，既折射出法理的刚性底线，也照见情理的复杂纹路，长子不再纠结于“被赶出家门”的过往，弟妹也不再固守“按协议出钱”的冰冷逻辑，亲情的纽带在法理的照耀下，重新焕发出温暖的光泽。洪柳